白玉牌與黑臭蟲
古時候,有一個年輕人,他的哥哥繼承了家人一起打拚來的所有田產,卻不想奉養父母,於是對老病的父母又打又罵。年輕人這時才十六歲,他不忍心看父母受苦,主動提出願意分家及照顧父母親的建議,於是,哥哥只分給他一間山腰的破舊小木屋,年輕人從此就接下照料年邁雙親的責任。
兄弟分家的那一天,哥哥只給了年輕人三床破洞的薄被,一只老舊的鐵鍋,還有一隻家裡飼養多年的老白貓。年輕人有一份孝順的心腸,但苦於沒有田地可耕種,也沒有錢財可支用,想要負擔一家三口的飲食和醫藥開銷,哪有那麼容易呢!好在年輕人不怕吃苦,他藉著幫鄉民運送農作物到市鎮去賣,賺取微薄的跑腿費。又因為勤奮老實,日子久了,存下一小筆錢,父母叫他用這些錢來做點小買賣。
年輕人做生意必須每天往返鄉下與市集,雖然路途辛勞又遙遠;但為了讓雙親安心,他一定會在天黑前趕回家。父母有任何需要,都會讓老白貓送紙片給他報訊,他收到了會放下一切工作即刻上路。
出門在外,別人請他吃當地美食,只要是父母未曾吃過的,他都會打包帶回家。與外人做生意都是老實又守本分,即使被人佔便宜,他也不與人議論或追討;有人問他難道不怕虧本嗎?他笑著說:「父母親生我養我,恩重如山,我一輩子也報答不完;又怎麼敢因為個人德性不夠美好,或是對人禮貌不周,而傷害到雙親的名譽呢?」
幾年間,他全心全力地奉養雙親,雖然已到適婚年齡,卻也因為貧窮而不敢娶妻。父母親晚年臥病,都是由他親自照料。雙親相繼過世後,他為了感念親恩,將雙親遺體親自運上雲霧裊繞、景色優美的盤山頂埋葬,並遵守古禮,獨自用蘆草在墓旁蓋了一間簡陋的小草屋,要為父母親守喪三年;埋葬好父母之後,他天天在父母墓前哀切地俯地痛哭。
「嗚嗚嗚……老白貓啊,」年輕人對著唯一陪伴著他的老白貓說:「如今,爹和娘都不在啦,這以後只剩你我倆個相依為命了。」
說也奇怪,那日之後,年輕人的家裡就怪事頻仍。他每日到父母墓地哀切痛哭,回到家總有熱騰騰的飯菜等著他;衣服鞋襪,也有人替他洗淨縫好;就連這座山上,原本沒有任何水源,但小草屋旁卻突然湧出一汪清澈泉水來供他取用,這一切的一切,老實的年輕人都沒有多想,他認為是天上的父母在幫助他。
善良的他主動挖掘溝道,將泉水引流到居民們住處,這樣一來,大家都有乾淨的水可以取用了。人們都稱這道泉為「孝子泉」。
引水助人成功之後,他悲慟的心情也平復了不少,便隻身回到父母墓前守喪;這時唯一跟他作伴的,就只有那隻老白貓了。
※
「老白貓呀老白貓,」夜裡頭,年輕人與老白貓坐在樹下,望著又圓又大的月亮,不免感傷:「轉眼又是中秋啦,人說月圓人團圓,可我的父母都登天成仙去啦,只剩下你我兩個嘍!你可不要離開我啊?」
一隻眼珠已經霧濛濛的老白貓聽了他的話,卻突然咻地一跳,躍上樹頂上,只見牠後腿一蹬,竟跳進月亮裡去了。年輕人看呆了。
三天後的夜裡,年輕人正在乘涼,老白貓突然從月亮裡靈活地跳回地面,背上還載著一位持拐杖的的迷你仙翁。
「老白,你家那個孝順的老實頭在哪兒呀?」迷你仙翁笑吟吟地問。
「嘻,」老白貓晃了晃尾巴指向他:「這不就是了嘛?」
「喔喔,我來看看唷!」迷你仙翁讓老白貓馱著爬到年輕人胸口,左敲敲、右看看,點頭讚許道:「嗯,很好很好,這人心地是個香的,可以!可以!」
「那你還不把仙種交給他?」老白貓說:「你可不要耽誤了人家的姻緣,小心月宮娘娘找你算帳!」
「你們……請等一等!」年輕人驚道:「這是怎麼回事啊?」
「反正時候差不多了,跟你說開了也不要緊。」老白貓對年輕人說,牠本來就是月宮裡的仙獸,來地上的時間差不多了,眼看就快要到回去的日子,只是看到年輕人的孝心十分感動,於是向月宮娘娘稟報,月宮娘娘為了嘉許他,也想要助成他的姻緣,查了年輕人的姻緣簿後,就派白仙翁一起下來幫忙。
「你們要怎麼幫我呢?像我這麼窮,又有誰願意把女兒嫁給我呢?」年輕人說。
「不要緊,這個給你!」白仙翁跳到年輕人手上,用柺杖在他的手中點了幾下,立刻有幾顆圓潤的白色小石子出現在他的掌心:「你將這些石子趁著月色正好時,種在你的小草屋旁的泥地裡就可以了!」
「這……這是石子哎,它們怎麼可能發芽呢?」年輕人滿懷疑竇。
「記住,」白仙翁殷殷交代:「這個秘密可不能讓人發現啊!」
說完後,白仙翁騎上老白貓的背,飛回月亮裡去了。
「哎!等一下嘛……唉!」年輕人看看掌心的小白石,嘆息說:「小白石啊小白石,這下連老白貓都走了,我只剩下你嘍!」
※
第二天晚上,薄霧像輕紗一樣簇擁著月亮,月光正美。年輕人想起老仙翁的話,就乖乖地將小圓石種到泥地裡;他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,只好坐在旁邊等著。
不一會兒,奇異的事發生了。從他的胸口,跑出來好多迷你小人,每個都跟他長得一樣,只是身體是白色、半透明的;他們就像一支訓練有素的小軍隊,自動自發地跑到田地裡,鬆土、澆水……忙了一陣子之後,土裡開始有了動靜,泥裡冒出七根白色的東西,被明亮的月亮照著,迅速長成了手指長度之後,就靜止不再生長。
迷你小人合力將其中一個拔起,抬到年輕人手中之後,就全數跳回他的胸口。年輕人就著月光一看,哇!竟然是珍貴的白色玉石,每一個都有巴掌大、上尖下方,有著月光的色澤,質地溫潤美好,就連從未看過寶物的年輕人也知道這一定價值不斐。
這時,正好皇帝得了一個夢示,貼出招告為公主招親,上頭只有一個奇怪的條件:誰能擁有六塊像月光一樣晶瑩潤澤的白玉牌,就將公主下嫁給他。然後很多人帶著各種珍貴的白玉牌前往求親,但是一到皇帝手中,竟然都自動碎裂。
年輕人得知之後,就帶了他的六塊白玉牌去到宮裡,皇上沒想到來求親的竟然是一個在山上結蘆守孝的窮小子,但那白玉牌在他手上完好無缺,皇帝就感知到,這是月宮娘娘在為他們作媒,於是,高興地將公主嫁給了年輕人,舉辦了熱鬧的婚宴慶典,還追封年輕人的父母,讓他們的名譽受到尊崇。
年輕人的哥哥聽說弟弟的際遇,妒嫉得胸口快要發出怒火。他假裝好意到宮裡拜望,又在弟弟面前假裝後悔痛哭,終於讓他套出了弟弟持有白玉的原由。哥哥就趁弟弟熟睡,偷走了他最後一根白玉牌。
哥哥是個十分貪心又自私的人,他拿到了最後一根白玉牌還不滿足,他想要擁有比皇帝更多的財富。於是他跑到盤山頂上,找到父母親墓旁的小草屋,學弟弟將白玉牌種在泥地裡,便坐在一旁等候。
「嘿嘿!等到白玉牌統統長出來,我就成了第一大富翁,到時候我就可以自己立國當皇帝啦!哇哈哈!」哥哥滿心歡喜地等待著。
沒想到,月光照下的那一刻,從哥哥胸口跑出來了許多又黑又臭的迷你小人,每一個都和他一樣,既貪婪又自私,為了搶奪白玉牌爭得你死我活,最後還發怒將哥哥撕成碎片,迷你小人和哥哥的身體,在月光下化成了成千上萬的黑臭蟲,無論到哪兒,都被人驅趕唾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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