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中的小人

從前有個姓譚的年輕人，他對仙術非常著迷，於是，決定去拜師習道。他翻山越嶺，在一座菜園裡找到了一位道人，據說他的道行非常高，可以呼風喚雨，大家都叫他「導引仙人」。
　
導引仙人見到了這位年輕人，十分不以為然。

「你為什麼要來和我學道呢？」仙人一手拿著鋤頭，一手摸著他的白鬍子說：「你知道學道的過程相當危險嗎？」

可是，這位年輕人雙腿一跪，把仙人的菜都壓爛了！他大聲地說：「不管有多麼危險，我都願意學！」

仙人沒想到這位年輕人這麼積極，而且還死纏爛打地說學不成就不回家，把仙人平靜的生活搞得雞飛狗跳，逼不得已，仙人只好答應了。

「好吧！我就教你一招，這招是我們入道的第一課，練成了你就會進入全新的世界喔！」

「好好好！」年輕人欣喜若狂地猛磕著頭，「仙人，請你快教我吧！」

於是，這位姓譚的年輕人，每天跟著仙人打坐、練功，就這樣一年過去了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。

「師父啊！為什麼我的生活一點改變也沒有呢？」年輕人開始覺得不耐煩，「是不是你漏了什麼沒告訴我呢？」

「耐心點，小伙子！」仙人依舊在菜園裡，一邊揮著鋤頭，一邊說：「等到時候到了，你想過平靜的生活，還求之不得呢！」

「是嗎？」年輕人雖然有點懷疑，但他還是點點頭，繼續打坐下去。他恨不得他的生活馬上有新變化，不然再這樣繼續打坐、練功，成天和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相處下去，不悶死也難啊！

有一天，就在年輕人打坐時，他聽到了一個細小的聲音。

「年輕人，年輕人，你想看到我了嗎？」

「誰？是誰在說話？」年輕人東看西看，一個人影也沒瞧見。

「年輕人，年輕人，你想看到我了嗎？」這個細小的聲音再度出現。

「誰？到底是誰？」年輕人嚇壞了，怎麼會一個人在房間，卻有另一個人講話的聲音呢？難道自己真的悶瘋了？

「年輕人，別害怕，你現在看不到我，因為我在你的耳朵裡！」

「什麼！耳朵裡？」年輕人馬上伸出手指，朝耳朵猛挖，果真！他的小指頭碰到了一個東西。

「別挖啦！別挖啦！我快沒空氣啦！」

年輕人心喜若狂，自己終於練成啦！「師父！師父！我的耳朵出現小人啦！」年輕人奔出屋子，朝正在種菜的仙人跑去。

想不到師父頭也沒抬，一邊揮著鋤頭，一邊說：「繼續打坐去。」

「繼續打坐？」年輕人覺得很奇怪，「可是我的耳朵已經出現小人了，他還跟我說話了呢！」

師父挖出了一把紅蘿蔔，把蘿蔔上的土拍掉，咬了一口蘿蔔，一邊咬一邊說：「繼續打坐去。」

可是，這個年輕人怎麼可能繼續打坐下去呢？他實在太興奮了，開始和他耳朵裡的小人講起話來。

「欸，小人啊！你到底是何方神聖，有什麼法力嗎？」

「法力？當然有啊！」耳朵裡的小人聽起來很厲害，「我能讓你得到你所有想要的東西。」

「真……真的嗎？那……那我要……」年輕人講話結結巴巴的，因為他想要的東西實在太多啦，該先說哪樣才好，實在難以決定啊！

「我……我……給我一兩黃金！」

「一兩黃金？你只要一兩黃金而已嗎？」耳朵裡的小人聽起來好像有點在嘲笑他，「你可以有像山一樣多的黃金，但你只要一兩黃金？」

「這……」年輕人停頓了一下，對啊！現在他要什麼有什麼，怎麼只想要「一兩黃金」呢？

「對對對，我要像山一樣多的黃金，還要一屋子的美嬌娘！還要滿桌的山珍海味，連仙人都沒吃過的山珍海味！」

「仙人沒吃過的山珍海味？那簡單啊！」耳朵裡小人聽起很得意，「我隨隨便便都能變一堆他沒吃過的菜。」

「真的嗎？」年輕人很懷疑，「仙人這麼厲害，他應該想要什麼就有什麼，想吃什麼，就能變出什麼啊！」

「哎呀，我告訴你，仙人只吃他自己種的菜啊！」

「什麼？這麼無聊？」

「就是說啊，你想要以後像他那麼無聊嗎？」

「當然不想啊！」

「那麼……你就下山吧！」

就這樣，這個姓譚的年輕人，連一聲「再見」都沒向仙人說，就這樣哼著歌，左擁右抱著一群小人變出來的美女，下山去了。

當然啦！我們可以想見這個年輕人往後的日子變得有多恐怖了，因為他想要什麼就有什麼，沒多久，他就招惹了村子裡所有的壞人，一天到晚到他家恐嚇、勒索，最後他家所有的金銀珠寶都被搶光了，就連妻妾也全都被擄走，連一個平常人的生活都沒有。

「小人啊小人！為什麼我什麼都沒有了呢？我現在只求一個平常人的生活，為什麼都不行呢？」這個年輕人躺在床上，虛弱地不得了，但他身邊連一個可以照顧他的人都沒有。「你可以出來讓我看看你的樣子嗎？」

「喔，過了這麼久，你終於想看我的樣子啦？」小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高興，「好吧，我就勉強現身讓你看看吧！」
　
這時，一陣冷風吹過，把屋子裡的燈火都吹滅了。年輕人虛弱地起身，好不容易找到燭火，把火點燃時，赫然發現有一個小人站在桌上！小人的臉長得像豺狼一樣，還有一對像老鼠一樣精明又狡猾的眼睛，更恐怖的是，他滿口鮮血，好像之前都在年輕人的耳朵裡，吸著年輕人的血。

「你……你就是我耳朵裡的小人嗎？」年輕人頓時覺得毛骨悚然，一陣天旋地轉，踉蹌了幾步就昏了過去。半夢半醒間，他聽見了一陣敲門聲，以及一個老人的聲音在門外喊著：「年輕人啊！年輕人啊！馬上摀住耳朵啊！」
　
當年輕人再度醒來時，已經過了半年，身邊坐著的是那位頭髮花白的「導引仙人」。
　
「年輕人啊，你還想和我學道嗎？」
　
年輕人慚愧地不得了，他哭著說：「師父，我不跟您學道了，但請您教我怎麼過平常人的生活。」
　
「這樣啊……」仙人摸摸鬍子，露出了笑容，「那麼趕快拿起床邊的鋤頭，和我一起出去種菜吧！」
　
「是！」年輕人一聽，開心地跳下床，一邊哼著歌，一邊跟在師父屁股後頭，種菜去啦！